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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講故事:制空權•人為何來世

這張在1966年底在北京展示的海報展示了文革期間紅衛兵如何對付所謂的「人民公敵」。 (Jean Vincent/AFP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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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24年04月28日訊】「雞蛋皮小帽白光光,橘子皮是我的紅衣裳,綠辣椒做我的燈籠褲,蠶豆皮鞋嘎嘎響。」

這是當時中國大陸唯一的少兒廣播節目《小喇叭》(後改名為「對紅小兵廣播」)的開場白,也是我小時美好的記憶。在那個年代,收音機和大喇叭廣播是我們能聽到外面信息的僅有的媒介。

每次還沒到開播時間,我們幾個小孩就圍著收音機,想要聽到這快樂並能有美好遐想的聲音,但首先要忍受一陣刺耳的噪音找到這微弱信號,這個噪音就來自無線電干擾台。

舅舅就在無線電干擾台工作。無線電干擾台的作用就是把「敵人」發出的聲音(當時叫敵台)用各種強噪音蓋住。「敵台」當時泛指中國大陸以外的華語或者英語等廣播電台。偷聽敵台可不是小罪,毛時代敵人多,需要干擾的無線電波就多, 收音機旋鈕一轉動,各種刺耳的噪音波浪似的襲來,偶爾聽到兩個沒屏蔽好的外語單詞或發音不一樣的漢語,汗毛都嚇得豎起來。

我們城市無線電干擾台在河濱公園深處,那是個比較荒涼的大公園。在一個磚砌的大院子裡有幾棟平房,一般人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院子裡分別是機房和工作人員的家,機房裡有子彈上膛的真槍,工作人員全部都是部隊轉業的無線電專業技術兵,政治上是絕對可靠,圍牆外面有很高的無線電發射塔,我舅舅就工作和生活在那裡 。

我舅舅比我媽媽小很多,我姥姥去世時他還小,後來就跟著我媽媽在外地讀書,他們姐弟共患難感情非常好,我舅舅跟我爸爸關係也特別好,轉業時就選擇回到我家。

我舅舅從部隊轉業的時候,文革也到了「文攻武衛」的「武衛」階段,也就是打、砸、搶階段。社會上的人分成了兩派——「保皇派」和「造反派」。高音喇叭天天哇哇叫,對話,對罵,最後真槍對射,也有傷人的。不僅有白天抄家的,也有半夜砸門抄家打人的,鄰居們都提心吊膽,感覺安全受到了威脅。

我們那幾趟房是一個房山頭臨街那種,大家就商議聯合起來自保,拉上鐵絲網,安裝一個大門,白天大家都從大門出入,晚上鎖上 。我舅舅和幾個年輕的鄰居負責夜間巡邏,保證一有情況馬上能發現。又過了一段時間,大院子鐵絲網拆了,有些家自己圍上個小院子。

人為什麼要來這人世間?

隨著文革深入進行,家庭成員之間由於派別,觀點不同也出現辯論,甚至有家長掀翻桌子的。我爸爸屬於「只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那種人,這種人雖然容易被扣上走「白專道路」的帽子,但他人老實,不敢亂說亂動,加上嘴好,很少說話,不得罪人。我媽媽和我舅舅在當時屬於「根紅苗壯」,但我媽媽經歷了很多政治運動,她們都是中立偏向老保,隨大流也不發表意見。

我家的造反派小將,就是我姨家的表姐啦。她個子高體質好,腳蹬一雙當時時髦的翻毛皮鞋,走路帶風,有用不完的勁,總是呼朋引伴的,很有號召力。

有一段時間她非要搬到學校、由紅衛兵造反派小將組成的「戰鬥隊」去住,我媽媽拗不過她,只好跟她去學校看看,我媽媽一看堅決不行,硬拽回來,我表姐是又哭又鬧。有一天傍晚, 她真的沒回家,可把我媽媽嚇壞了,和舅舅騎自行車到處找,終於把她找回來了。

除了我媽媽苦口婆心講道理之外,我舅舅多了一個艱巨任務,看住我表姐放學就回家.,我舅舅剛從部隊轉業回來不久,當時社會地位高,有震懾力,對我表姐很嚴厲,我表姐也只能收斂。

有一次我爸爸出差買了兩件大小、顏色不同的透明塑料雨衣,上面還有乳白色小點點,用紙盒裝著,當時感覺高級的了不得。也不知道是號碼不全還是希望我能多穿幾年,我的太長,快到腳面了,所以就掛著沒穿。我表姐是下雨也穿,不下雨也穿,很快就穿壞了。

一天她帶同學到家裡玩,臨出門對我說:「我穿一下你的雨衣。」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衝出門了,回來就撐個大口子,我的新雨衣還沒穿就成破雨衣了。

有一段時間,我跟她睡一張床,不知道她從哪兒弄本小說晚上看,感動了就哭說:「人為什麼要來這人世間?人為什麼會死?既然死為什麼要生?」

她是個大覺迷,有一次我睡不著用手電筒照著拿圓珠筆在她臉上畫小鴨子,劃痛了她翻個身嘟囔一句繼續睡,我繼續畫。早上起來……

不久我舅舅分配了工作離開了我家,再後也結婚了,我媽媽給他準備了當時最高標準四大件——「三轉一響」(手錶、縫紉機、自行車、收音機)。我表姐也因躲避「上山下鄉」 回到她東北老家 。

幾年後,我表姐再次回到我家就是正式工人了。先是在火石廠工作,打火機必須用火石,是消耗品,也是很難買到,同事朋友會來我家買火石。後來她調到一家大廠做食堂管理員,那是個好差事,她每次帶我去玩都會給我弄點好吃的,食堂內部分好東西就往家裡買。後來找了個政治條件好又帥氣的小伙兒結婚了,我媽媽自然虧待不了她,她自我感覺也非常良好。

自從她聽說她原來戰鬥隊的湯司令成了我們城市最早的「萬元戶」(監獄出來的人,沒有單位要,膽子大的,看準政策的邊緣,就發財了,好像是開煤窯),我表姐就不淡定了,羨慕不已。埋怨我媽媽對她管教太嚴,影響了她的發展,陰陽怪氣地說:「我算是保住小命了。」

我表姐也是個註定不甘平淡的人,後來與別人合夥倒火車皮,從東北往南方販運木材,也發了財。

我表姐特別愛美,心裡像開著一朵花,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靈手也巧,學什麼一學就會,我孩子小時候她用毛線勾小鞋,小衣服,小兜子,配色都很漂亮。

人不承認命也不行,心強不代表命強,我表姐生個乖寶寶8歲死了,經過幾年剜心的痛苦之後, 又生一個孩子。 她自己也曾在商海中翻騰過幾年,也有些物質基礎。在當時氣功高潮後期,也聽說有高德大法在社會上傳,能解答她小時對「人為什麼要來這人世間」 的困惑,但也沒認真對待。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在她50歲左右,得了白血病,那個病當時是絕症,不久就去世了。唉,真是人生無常啊。

一個小小的生命隨著歷史的長河跌宕起伏,留下些什麼哪?我想起朱自青的散文《匆匆》:「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著像遊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為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我過去很認同這種骨子裡透出的無奈和悲涼,現在我明白了人生是有解的。

責任編輯: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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