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培坤 丁子霖:讀「討謝」檄文有感

想到哪裡,說到哪裡之十一

蔣培坤 丁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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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27日訊】近日,從互聯網上讀到一批「討謝」檄文,有北京的,有上海的,有浙江的,不知還有沒有別的省份的。參加這次討伐的都是一些「名家」,有「參加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老一輩革命家」,有「堅持馬、列、毛的老一代學者、教授」,還有「朝氣蓬勃的青年人」,肅然老中青三代齊發聲,也說明中國左派後繼有人。

謝韜是我們交往將近二十年的老朋友、我們所在中國人民大學前常務副校長。關於他寫的那篇《只有民主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後來《炎黃春秋》轉載時題目為《民主社會主義模式與中國前途》),我們曾寫過一篇短文,是回應海外網絡上有人對謝文批評的。這種批評把謝韜說成是「妖魔化文化熏陶出來的所謂精英」,說謝文是以「保守主義的面目,來捍衛既成事實的血腥後極權主義」。我們認為這樣的批評不符合事實,也並不公正(參見《這個黨救不了了》,見《民主中國》2006年12月)。

去年年底,我們從南方回到北京,又聽到了來自另一個渠道的信息,說是北京要組織一批馬列衛士就謝韜的文章開一個「研討會」,進行「內部批判」。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卻遲遲不見動靜。我們還以為那些老資格的左派人士已垂垂老矣,提不起精神來了。這回才從網上知道,原來「研討會」已經開過,而且開會的地點就在我們所在的中國人民大學,真是深感榮幸。這個「研討會」的名稱很長,叫做「高舉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科學社會主義旗幟——批駁謝韜『只有民主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的亂黨謬說」,讀著真讓人緩不過氣來。參加這個「研討會」的,別人我們不明底細,人大本校的幾位我們清楚,其中有的還是當年的「共和國衛士」,歡呼、擁護過89年的所謂「平暴」,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讀完這一批「討謝」檄文,我們立即興匆匆地從暫住的南方農村給住在北京的謝韜先生打電話。我們說,真羨慕你,一篇文章,竟招來了那麼多人的「關心」。很久沒聞到大批判的硝煙味了,那真是一種妙不可言的享受!謝在電話的一端哈哈大笑,一點不像一個86歲的老頭兒。

其實,那些「大批判」究竟批了些什麼,我們還真沒有太在意;吸引我們的倒是左派先生們說話的語氣和腔調。這裡恕我引述幾段,以饗讀者:

「在會上大家一致認為,謝韜的文章既嚴重歪曲了中國和外國的社會實際,也嚴重歪曲了馬克思主義理論,是十分荒謬的。但是該文提出的問題不是小問題、不是一般的學術問題,而是一個關係未來中國走什麼路、舉什麼旗的大問題。」[評:這種大批判通常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對手提出的問題上綱上線]

「與會者認為,在中國鼓吹『民主社會主義』,實際上就是企圖找到一個誘使中國從社會主義和平演變到資本主義的橋樑。因此,目前的『民主社會主義』思潮,是資產階級自由化在黨內的表現。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同以謝韜為代表的「民主社會主義」思潮之間的鬥爭,是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鬥爭在新時期的繼續。」[評:對於這些左派來說,「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鬥爭」是他們不朽的歷史功績,因此一提起來就興奮不已,也就當然要把這種「鬥爭」繼續進行到底了]

「與會者認為,所謂『民主社會主義』,在政治上鼓吹階級合作、迴避階級鬥爭;在經濟上不講生產資料公有制,只在二次分配上給群眾以小恩小惠。這樣的『民主社會主義』只能為美國為首的西方帝國主義勢力和平演變中國提供幫助。假如按照這條道路走下去,即使中國經濟有所發展,也只能使中國淪為美國的經濟殖民地和政治附屬國。這樣的「民主社會主義」不可能救中國,只可能顛覆中國。」[評:反對西方帝國主義的和平演變,是他們大批判的應有之意。他們反對階級合作而堅持階級鬥爭,恍若回到文革時期對劉少奇的「三合一少論」的大批判。只不過把那時的反對「資本主義復辟」換成今天的「反對和平演變」。]

「與會者指出,謝韜拋出『民主社會主義』的論調,不能不讓人想起鼓吹『民主社會主義』的戈爾巴喬夫。謝韜的文章把蘇聯解體、蘇東劇變的原因歸咎於所謂『暴力社會主義』,這實際上是在為戈爾巴喬夫開脫歷史責任。實際上,蘇聯亡黨亡國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為列寧、斯大林領導的社會主義制度不好,恰恰是因為蘇共主要領導人背離了列寧、斯大林的路線、推行了被謝韜所歌頌的『民主社會主義』道路。蘇共亡黨、蘇聯亡國的教訓,殷鑑不遠。「民主社會主義」恰恰是把蘇聯從社會主義引向覆滅的橋樑,現在謝韜竟然拿來向中國人民推薦。」[評:這些左派先生們恨透了戈爾巴喬夫,認定他是前蘇聯亡黨亡國的罪魁禍首,是世界性社會主義事業的頭號叛徒。他們出於一種唇亡齒寒的恐懼,常常拿前蘇聯的崩解來嚇唬國內的老百姓,來為中國現行的獨裁製度辯護。]

「與會同志在發言中指出,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堅持社會主義方向的同志們應當加強團結,努力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和策略水平。對待謝韜等人的欺騙性說教,要寫出拳頭性文章,從各個角度進行分析批判。……要注重擺事實、講道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集中揭露一小撮政治騙子。同時,要充分佔領互聯網這一重要陣地。」[類似「同志們要加強團結」這樣的結尾,也符合左派們對敵鬥爭的慣例]

以上是北京的,下面是浙江的:

「會上,大家都表示,對民主社會主義這股思潮要引起高度重視,這股反動思潮,是一些人妄圖在中國搞和平演變的根本指導思想。不能低估這股思潮的嚴重危害性,它的產生有一定的土壤和條件,謝韜的文章實際上講了一些人想講而不敢講的話,講了一些人實際幹了卻又不敢明白講出來的話。因此,所有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真正的共產黨人、真正的革命者,都應該充分利用謝、辛(辛子陵)這樣的反面教員,劃清馬克思主義和民主社會主義的原則界線,徹底粉碎民主社會主義一類反動思潮的進攻。」[評:這段大批判,把同謝韜的批判上升為敵我鬥爭,因此必須「徹底粉碎」。曾幾何時,左派們搞大批判的拿手好戲就是上綱上線。令人唏噓的是,中國改革開放已經將近三十年了,前蘇東共產集權帝國也已經崩潰近20年了,中國社會和國際格局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中國左派的思維方式、鬥爭手法和語言習慣,那種咬牙切齒的仇恨、徹底粉碎的無情、鬥爭八股的語言,與毛澤東時代歷次政治運動中的聲討毫無區別。在此意義上,今日的中國左派的確是在堅持毛澤東思想。]

下面還有上海的:

「xxx認為,我們要學會如何識別騙子。謝文中講的民主社會主義,打著馬克思主義正統的旗號,幹著渾水摸魚、混淆視聽的勾當。他所倡導的民主社會主義,實質上是反共、反社會主義的。民主社會主義的本質目的就是在中國推翻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推翻社會主義,並最終實現資本主義。在我們面臨的問題不在謝韜一類的人物,也不是什麼理論探討、學術爭鳴。謝文實際上反映了這些年來的『主流意識』。從去年的新西山會議,到今年再次拋出民主社會主義論,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早已被『邊緣化』和『改造』,而且越來越如此。這正是我們不得不面對、正視的現實。所以,我們首先要如馬克思當年所示、如列寧當年所示,認真學習馬列毛原著,識別『騙子』,研究民主社會主義的社會根源、條件以及應對之道。」[評:什麼「騙子」,什麼「渾水摸魚」,什麼「混淆視聽」等等,等等,都是對敵鬥爭的用語,今天聽來,仍然耳熟能詳。在政治掛帥、階級鬥爭為綱的時代,在理論爭鳴中動輒指責別人是「騙子」,具有意識形態上的絕對力量。然而,在今天的中國,思想爭鳴中的分歧是正常的,但以「騙子」指控思想對手,已經超出思想學術討論的範圍,而屬於人身攻擊的「誹謗」。而「誹謗」別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引文到此為止。我們已經從這些引文中欣賞到了當年搞大批判時的不少「樣板語言」;只是還差一句口號:「我們要把xx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批左派先生太可愛了,你們竟然忘了今日為何年何月? 他們口口聲聲xx充當了「反面教員」,卻獨獨不怕自己成為真正的反面教員!

今天的年輕人,對於過去年代發生的事情,已經很隔膜了。什麼「反右」,什麼「文革」,什麼「反對自由化」,甚至什麼 89「六四」,可謂一片茫然。如果今天的年輕人能讀一讀這些左派先生們的大批判文章,興許對於瞭解過去的那些重大政治運動和歷史事件會有所幫助。這些文字雖然不能說已經囊括了那個年代大批判「樣板語言」的全套,也至少可以窺一斑而略知全豹了。

我們還是那句話,在中國的和平轉型時期,凡涉及中國未來走向的所有問題和主義,都應該允許自由探討,包括上述左派先生們提出的問題和主義。但打棍子,扣帽子,抓辮子的做法,過去不可取,今天更不可取。如果有理,為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理呢?

然而,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幾乎在這同時,我們也讀到了北京另一些學者就謝韜文章發表的討論會紀要。在這個討論會上,幾乎所有人的發言,都本著一種善意的寬容,一種自由討論的精神,就事實談事實,就學理談學理,求同存異,絕不強加於人。發言者暢所欲言,提出的問題也很尖銳,比如:

究竟怎麼理解馬克思主義,民主社會主義是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正統?

恩格斯晚年的思想是否與他和馬克思撰寫《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等著作時有了改變,若有改變,這種變化是否具有根本性?

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鄧、江、胡主政以來,中共所實行的路線究竟算不算是民主社會主義的?

謝韜先生的民主社會主義與西方的憲政民主、與國內一些學者主張的憲政主義究竟是什麼關係,是相互包容的還是相互排斥的?等等。

這些問題的提出,對於中國轉型的路徑選擇,無疑是至關重要的。必須通過充分的討論,比較其優劣,衡量其得失,考量其時機,讓國人做出自主的選擇。如果有人公開站出來打破言論禁忌,引領學界自由討論,從各個方面、各種角度對上述問題作深入的探討,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舉起雙手歡迎呢?

「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這是中共黨魁胡錦濤說過的話。

這幾句話就是謝韜先生撰寫和發表那篇文章的「尚方寶劍」。要是沒有這把「尚方寶劍」,謝文恐怕只可能停泊在海外網站上,不可能在國內的《炎黃春秋》上刊出,當然也更不可能在國內廣泛傳播,在學界乃至普通民眾中間激起那麼大的反響。誰都知道,在現今的中國,出自海內外民運人士或異見人士的言論,其影響力是十分有限的,因為這些言論不可能見諸於國內的媒體和網站,普通老百姓很難看到;即使能夠看到,他們也會覺得這畢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陌生的聲音,與他們的實際生活很少有切身的關聯。然而,謝韜先生的這篇文章就不同了,它說出了國內人士之所思所想,它沒有超出國內人士的尋常語境,因此人人都能讀懂,人人都能理解,由此出現了洛陽紙貴、奔走相告的動人局面。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即使像我們這樣的異類,也曾無數次的被告知:中國爆出了一個大新聞。這種局面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事實上,在謝校長這篇文章發表之前,國內民間對文章中提出的問題早已有很多議論了,而且議論的廣度和深度往往超過了這篇公開發表的文章。這一點謝韜老先生知道得很清楚,我們也知道得很清楚。從我們同他的多次接觸中還知道,謝韜的很多話實際上並沒有形諸文字;在他的內心,有一些不便明說的話,因為這些話如果訴諸文字,在國內也無處發表。他在私下裡常常對我們說:「要解決中國的問題,必須實行民主」、「要根除腐敗,必須有權力的制衡,而民主就是這種制衡」。他公開發表的這篇文章,實際上是要向人們傳達這樣一個信息:「只有民主才能救中國!」至於「民主」後面的那個「社會主義」,並不是他要強調的重心。在我們看來,他所說的那個「社會主義」,其實也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意義。最近,徐友漁先生的《從憲政民主角度看民主社會主義》一文(載於《同舟共濟》2007年第五期),從商榷的角度點破了這層窗紙。我們想,如果因實行民主而社會主義消亡了,謝韜先生決不會惋惜,更不會回過頭來反對民主。從我們同他的接觸中,我們深感其民主信念之堅定,至於通過那種路徑來實行民主,他有他自己的看法,我們必須尊重。也正因為他對民主的這份執著,才使我們漸漸產生了對這位老人的由衷敬意。

近年來,國內談論民主憲政的人多起來了,這也是我們同謝校長之間常常談及的話題。他對於歐美等西方國家的憲政民主,對於國內上世紀90年代以來自由主義的重新興起,都抱有濃厚的興趣。他對於那些同他公開表達的觀點存在差異的主義和學說,不僅不持反對態度,而且抱有相當的同情和支持,他甚至多次表示,中國早晚要走西方民主國家的路。他的這種想法雖然沒有在公開場合表達過,但即使在他最近的這篇文章裡也已隱約可見。今天人們都知道,已故的李慎之先生是當代中國自由主義的領軍人物,而外界對於李、謝的友誼卻可能瞭解得並不多,至於說到這兩位老友在有關中國問題的看法上存在的很多共同點,恐怕就更不為外界所知了。但是,他很佩服李慎之先生,把李慎之先生引為同道,我們是知道的。他甚至熱情地為我們與李的見面親自作出安排,可惜沒有等到見面,李慎之先生就去世了。

在當代中國,有那麼一批黨內老人,人們稱他們為「兩頭真」,這是非常難得的。這些老人都是飽經滄桑、歷盡磨難、見過很多世面的仁人志士,他們說話、做事都基於一種深沉的歷史感和憂患意識,自然比不得童言無忌的小青年。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是,那些死抱著馬列原教旨主義不放的左派們,非要把謝韜先生的文章當作反黨、反社會主義、反馬克思主義的大「毒草」連根拔掉。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對謝韜先生究竟是支持、還是反對?究竟是包容、還是排斥?我們想,答案應該是不言自明的。

2007-5-24

──原載《民主中國》(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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