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錦江:悼楊小凱

鍾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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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7日訊】懊悔!當七月七日接到朋友告知楊小凱病逝的電話,與難過一併襲上我心頭的是懊悔,這兩年來,我一直想寫篇文章在澳洲本土介紹小凱的傳奇經歷,突出的學術成就及高尚的品格,並且已有腹稿,無奈這兩年裏我個人事業也經歷了人生的重大考驗,加之我完成電氣工程專業的博士論文後又去讀經濟學的研究生課程,可謂事業學業家業等百事纏身,故雖一心惦記著這事,卻始終未能將腹稿化為手稿,六月中旬,借去美國開會之機,在紐約拜訪胡平,談到小凱的病情,我們的心情都很沈重,在祈禱上蒼保佑小凱的同時,胡平表示他要馬上給小凱打電話詢問病情,而我則給自己下了死任務,要在七月下旬完成這篇文章,胡平不無憂慮地叮囑:“這些事抓緊時間爭取早完成為好。”其實,這個時候打電話也好寫文章也好,我們無非是想告訴小凱:我們都在關心他惦記他,我們對他深懷敬意,以此使他在為時不多的日子裏(儘管我們不願這麽想〕活得更欣慰些。然而,就是這點能夠為小凱做的事我也沒能做好,如今,這小小的願望竟化為不可挽回的永久的遺憾,但願這篇無奈地成為追憶的文章能告慰小凱在天之靈,以減輕我內心的歉疚之感。

近來,楊小凱不平凡的身世和學術上的貢獻媒體已多有報導,這裏我只想憶述一件小事,這件小事卻能反映出他超人的頑強意志和樂於助人的高貴品質。

二零零一年下半年,我準備申請一著名大學研究所的關於政治經濟學的學習,在尋求推薦信的支援時我頗費思量,雖然,我博士論文的導師和一國會議員已經給我寫了有力的推薦信,但畢竟我的專業背景是電氣工程,一個政治經濟學教授的推薦信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到了楊小凱教授,大約是十月間,當我正準備與小凱聯繫時,傳來了他被確診患晚期肺癌的不幸消息,震驚之餘我犯了難,申請的截止日期日益臨近,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第二人,怎麽辦?猶豫再三,情急中的我,在考慮良久後我懷著上下不安的心情給小凱發了封電子短信,實際上,對這封信我絲毫不敢奢望得到任何回復,我深知此時的小凱正在經受著命運對他又一次無情的致命的打擊,不難想像,當一個人,即便是厭世的人,突然間接到晚期癌症診斷書的時候,受到的是怎樣的一種打擊,何況是對小凱這樣一個經歷過人生的重大不幸,熱愛工作,珍惜生命的人,特別是在他似乎看到其在事業的發展上接近頂峰的時候,所以,這時候發這封信,與其說是向小凱求助,不如說是為了給我自己一個交代–為申請學校我已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然而,信發不久我就收到了小凱的回信:“我將盡我所能幫助你。”並且,他很快就寫了信並寄去了學校。後來從小凱的學生那知道,那個時候他的情況壞到極點,幾乎連電子郵件也不看了…

他就是在那種情況下給我寫推薦信的,那是出於何等的意志和愛心!

我和楊小凱並非知交故友,印象中第一次讀到他的名字是一九八七年的新年,親戚從美國帶回了八七年一月號的<<中國之春>>,上面刊登了他和于大海李少民等發起並組織的支援國內民主運動的公開信及簽名活動,看到一千多名海外留學生和學者的聯名信,我和我周圍那些曾勇敢地參與八六年學運的,因鄧小平的講話(八七年中央一號文件)帶來的高壓而張惶失措的,並因胡耀邦下臺而心灰意冷的同學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我和小凱的交往源于于大海和胡平,九三年初,當我在紐約完成研究生學業,猶豫是繼續在美求學還是回澳大利亞發展時,曾在越洋電話裏求教過他,回澳後,我因家庭變故與大部分人斷了直接聯繫,但我一直特別關注小凱在澳洲的事業發展,每當得到他的好消息,比如說他在很短的時間升為相當於副教授的 reader (澳大利亞近英國體制,升高級職稱非常難),我格外為他高興,十多年前,當我從報紙上看到他成為澳大利亞為數不多的社會科學院院士時,很為他自豪。九十年代末,我和他的聯繫多了些,那多半是節日的問候,在世紀之交,我和朋友組織一些旅居海外的中國學者來澳演講,在墨爾本一地的演講多是安排在他執教的莫納什大學,並常常請他主持演講會,雖然,小凱本人未曾參加民運組織,但他關注著民運組織的發展,也從不避諱與民運圈各個層次朋友的交往,支援他們改造社會的訴求,並參加爭取自由民主的活動,自然,他是被中共打入另冊的持不同政見的學者,九七年,我因私回國,在武漢受到有關方面的調查,他們同時向我瞭解小凱的情況,我則“據實秉報”:“楊小凱在國外發展得很好,為華人爭了光。”

我對小凱更多的瞭解是來自讀他的文章,小凱善於思考,在很多方面都有其獨到的和深刻的見解,小凱一生中英文著作頗豐,涵蓋經濟和政治等多項領域,小凱的文章樸實無華,深入淺出,卻無處不閃耀著思想的火花。曾在網上看到一則報導,在國內華人所寫的經濟學教科書中,楊小凱那本<<經濟學原理>>最受歡迎。偶爾我會把網上這類有關他的報導寄給他或電話裏告訴他,希望他能從中得到安慰。我曾托人在國內買他寫的幾本書,他知道後說:“書太貴了。”然後告訴我如何從網上下載他的文章。

和楊小凱相識十幾年,我只見過他兩面,第一次是二千零一年三月,我參加王丹在莫納什大學由小凱主持的演講會,一見面就覺他氣色不好,面孔發黑,似覺有恙,因當時心思主要集中在王丹身上,也就未曾多問,誰知半年後傳來了他得絕症的消息,我除了仰天哀歎:“上蒼不公,天妒英才”,只能幹著急,

零二年二月下旬,和方圓專程去墨爾本探望他,正趕上他們家庭聚會,進門時見到二三十個中外朋友、教友和學生圍著他在看一個關於聖經的電視節目,他不時插話講解一下裏面的內容,那時他在接受化療,身體比較虛,但精神尚好,也還健談,此前一星期,小凱接受了洗禮正式成為基督教徒,他坦然地向我們介紹了病情和醫療進展,還拿出了受洗時的照片給我們看,他當時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因此放心了許多,儘管我不是基督徒,那天我和他的教友一道真誠地為他祈禱祝願他康復。臨別時我和楊夫人吳小娟女士說了較多安慰和鼓勵的話,我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小凱的病對小娟的考驗是更加嚴峻的,所以,我後來基本上只給小娟打電話,一來不願打擾小凱,二來我認為這時候小娟更重要,她表現得好壞將直接影響到小凱的病情。我原計劃零三年十月再去墨爾本探望小凱,陪他散散步,機票已訂好,早去晚歸,卻因小凱去大陸和臺灣而作罷,當時,跟小娟約好來年一月,等小凱回來澳洲時我再去,我要陪小凱好好散散步,然而,今年一月,按約再給小娟打電話時,小娟告知由於小凱病情加重已提前回澳多時,現時已不能散步了…,之後就知道他要去美國治病,再之後,當越來越感到時間緊迫,必須趕緊完成這篇文章時,我就接到了那個報喪的電話,嗚呼!…

…七月十四日,帶著朋友們的囑託,經過一整夜的奔波,我再一次來到墨爾本,來參加楊小凱先生的葬禮,追悼會在墨爾本 Glen Waverley 區的聖巴拿巴斯聖工會大教堂 (St barnabas Glen Waverley Anglican Church) 按基督教傳統儀式舉行,小凱的家人,生前中外同事、好友及教友近230人參加了追悼會,其中包括曾給予小凱極大幫助,同是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的黃友光教授和澳洲首位華人聯邦參議員陳之彬先生,在莊嚴的氣氛中,莫納什大學商學院院長 Gill Palmer 教授、澳洲著名經濟學家、小凱先生的好友 Ian Harper 教授、長女楊小溪及 Markus Richardson 牧師先後致詞,Gill Palmer 代表莫納什大學高度評價了小凱的學術生涯,Ian Harper 以朋友的身份,回顧了楊小凱頗具傳奇色彩的一生,他在悼詞中說:“小凱的一生只能用不同凡響來形容。” Ian Harper 說:“小凱學術上的成功怎麽形容都不過分,其學術成就的深遠影響今日尚無法充份估計。”“他本來極有可能成為第一位為澳大利亞贏得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學者。”

在小凱短暫生命的最後兩年裏,基督耶穌給了小凱極大的精神力量,他改變了小凱的生死觀,Ian Harper 這樣描述:“小凱辭世前幾天,我坐在他的床邊親眼見證他內心的平靜與日俱增,不再有對死亡的恐懼。”小凱在臨終的最後時刻輕柔地說:“我正想去天國。”然後合上了雙眼。

女兒小溪則感謝給予生命和厚愛,並深情地表示她終將追隨父親而去。

追悼會後,我們跟隨著靈車來到墓地,這時,天下起了小雨,似是上蒼哭泣,五時許,我們向小凱做最後的告別,向小凱的靈柩獻上最後一束花,撒上最後一把土,祈禱時我忽然想:小凱,你雖一生短暫,卻深受世人愛戴,你的品格令高山仰止,你的才華令景行行止,死足何惜?“你這最後的解脫未始不是福氣,不是聰明,我該當羡慕你才是”,小凱老師,安息吧!
──源自《議報》159期(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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